皮小姐的氧氣人生

二十年來，第一次我獨自坐車南下

還不是回屏東老家，是往高雄的八○二國軍總醫院

下午四點多，我拎著空便當盒，站在捷運施工中的大馬路上

每次回南部都為了過節，而這個奇怪的時間點，我卻一個人站在這裡

從台北就想逃避，一直拖延，到了高雄還不肯馬上搭計程車

在醫院裡問了護士病房，我站在五樓「2A」門前，深呼吸，卻又走到隔壁「3A」看一看

我把黑色外套拉鏈拉開，讓紅色上衣露一些出來

這樣比較好，紅色看起來舒服。推開門

我像往常一樣，叫了聲「爺！」好像往常一樣

在這裡，其實一切都不一樣了，我以為自己開心的問一聲好

就可以把氣氛維持住，像過年，像暑假，像給爺他們過壽

像屏東本該有的氣氛，我熟悉的那種.....

我知道這事對我來說，會是生命中很大的轉折，或是，某些東西將要被擊潰了

溝通心理學的老師說：當一個家有人病了，原本藏的好好的問題都會爆發出來

晚上七點，我走出醫院想找些吃的，高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

遍尋不著一家7-11等等，我快走著，繞了兩大圈

最後在全家劈哩啪啦買了一堆零食，已經一個小時過去...

我不知道我在幹嘛，就是一直走，一直走，只要可以晚一點回醫院都好

媽整個黑眼圈都出來了，爺叫她回家休息，說：熊貓不要過來

還說掛在他肚子外的那顆東西是手榴彈(真的滿像的)...

這就是我的家人們....即使在這個時候，照樣開他的玩笑

我呢？離開醫院時，暗暗發誓要開始吃素

因為人的肉和動物們的肉，我有點分不太清楚了，不都是一樣嗎？

像姑說：不過就是屍體。所以她吃素

但是，回到台北這個繁華的都市，看到雞排，我還是猛嗑了起來

嗯，我也在開玩笑

你有沒有發笑我不知道....但是

我不想你跟我一樣，一個人安靜時，就想掉眼淚